坐在车里,听着电台播放的歌曲,我想起那年暑假父亲为我筹学费的事。
那年我考上了一所私立高中,可学费和生活费对于祖辈务农的家庭来说实属困难。父亲默不吭声,端着碗坐在门槛上,咕噜噜地喝着稀饭。正当我准备放弃时,他把碗往桌上一放,说:“咱去读,我明天跟着镇里的年轻人去河边打鱼,给你筹学费。”
为了给我筹学费,父亲白天捯饬完庄稼地,半夜马不停蹄地跟着镇上的年轻人到河边。他们摇着桨,把船停在河中心撒网。漫漫长夜,沉寂的河流布满灯火,渔船安闲地枕在河流的臂弯里,父亲坐在船舷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撒网的地方,我知道,支撑父亲在不惑之年还如此辛苦劳动的力量,是他盼我成才的决心……
终于熬到天亮,我早早起床到河岸边等候返航的渔船。父亲瘦弱的身影渐渐显现在朦胧晨曦中。“河里涨了水,没多少鱼,但新鲜着呢,也能卖些钱。”父亲笑着举了举鱼篓,让我回家拿个大盆到市场卖鱼。父亲佝腰驼背,把十几条鱼儿倒进盛满水的大盆,蹲在市场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来往的人多,但停留在我们摊前的却很少。父亲一辈子和田地打交道,不擅言辞,让他当街叫卖实在为难。直到市场结束时,我们盆里依然有几条鱼。
晚上回到家,母亲为父亲烧好热水,洗去满身的疲惫。父亲躺坐在板凳上,两鬓发白,深深的皱纹顺着脸颊爬了上来,我有些于心不忍,小声地说:“爸,我不读了,打工也是一条出路。”父亲摆摆手:“娃啊,人再辛苦,撑一撑就过去了,咱家得出个有文化的人。”
晚上,父亲又下河捕鱼了。这一次他的运气可比上次好,网住了一条七八十斤的大鲇鱼,它头大身子小,大嘴一张一翕,还有一对长长的肉须。父亲去市场卖鱼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停下来看稀奇,毕竟这条大鲇鱼十分少见,这一次,父亲和我都卖力吆喝,因为学费就寄托在这些鱼儿身上,尤其是我,更是打开嗓子用力叫卖——“卖鱼咯,新鲜的好鱼哩!”越来越多的人聚拢来,掏出票子买走一条又一条,那条大鱼更是卖出了100块的好价钱,父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个多月以后,我的学费和生活费终于凑齐了,甚至比预计的还要多。开学时,我揣着充满着爱的纸币走进学校,心里暖烘烘的。是父亲,给予我无私的爱,温润着我一路求学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