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逸的米香

虽久居城市，我却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亲切而熟悉的稻田，那稻米的香味总是撩拨得心里痒痒的。

对于稻谷，我自小就有一种很深的感激之情。在大米稀缺的年代，最温情的故事，就是关于“跳跳饭”的记忆。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稀饭烧开后，母亲有时就会在锅里放一个空碗。由于农村那时都是烧柴禾，火力比较旺，饭开后水泡跳得很高，那米粒就随着水泡跳到碗里。等煮好后，一般就有或浅或满的一碗纯米饭，这就是所谓的“跳跳饭”。这跳出的米饭，一般都只有我们兄妹过生日或者得到奖励的时候才能享受这种待遇。

后来，家里有了田，每年种植水稻、收获稻谷就成了我们最期盼、最幸福的一件农事。尽管那时我只有十一二岁，但育秧栽秧、施肥除草、打谷晒粮我都全程参与过。虽然很辛苦，但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有意义的人生经历。

不过，在田里栽秧并不意味一定能收获喜悦，由苗苗变成稻谷，得经受多少煎熬啊！不仅要担心天干水旱，担心扬花期天气不好，还要担心遇到稻瘟病，担心被暴雨冲毁……只有到了8月中下旬，沉甸甸的稻子低着头、弯着腰的时候，才是庄稼人最踏实的时刻，也是最繁忙的时刻。那时，田里到处都是繁忙的身影，村庄也充满欢笑声。

新谷晒干后，就要尝新米了，这是人们最幸福、最期待的时刻。揭开锅盖，满屋都能闻到饭香——那是新米饭特有的清香，吸一口气就能让我口水直流。飘过来的那股香味，简直是一种难以忘怀的别样享受。这一顿饭，让大家都少了约束，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一人拿一个碗，舀一大碗就开始狼吞虎咽。

吃完饭，就该喝米汤了。那米汤浓浓的，上面结成厚厚的一层皮，俗称油皮。一口猛喝下去，这一整块油皮就粘在嘴巴上，擦都擦不掉，只能用舌尖不停地舔；而那不带一粒米的汤，滑滑的，清醇而浓香，久久地在嘴里不肯散去，让人忍不住喝了一碗又一碗。

这新米饭的味道，真是吃在嘴里、甜在心里。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价格不菲的各个品种的稻米随时都能买到，但这些米却很难让我闻到那种特有的“乡味”。所以，我总会念念不忘这顿新米饭。闻到那份纯正的稻米香味，回想起吃新米饭的感觉，我不禁感悟到，原来这就是在咀嚼生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