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春天

古老旷远的河滩

蒲公英花不慌不忙地开放

河水轻拂翠绿的丝绸

不紧不慢地流淌

老柳的枝条间，两只布谷鸟

一唱一和， 进行春天的对话

父亲挥动镢头

在潮湿，松软的河堤上刨坑

坑距相同，深浅一致

我跟在后面放种子

浸泡一天两夜的棉籽

身体鼓胀， 向外面的世界

探出好奇的芽头

父亲给我讲节气、农时、老黄历

从一粒棉籽讲到粒粒皆辛苦

从布谷鸟的啼鸣讲到春眠不觉晓

从被镢头误伤的半截蚯蚓讲起它

顽强的再生能力

一粒调皮的种子拒绝入坑

父亲把它小心地捏起

又小心安放进去

那是个多么好的春天

父亲坐在地头歇脚

眯起眼睛，笑看我在河滩上

追着一只水鸟疯跑

那时，时光不紧也不慢

父亲不病也不老

我还没长大，和棉籽们一起

被他细心地呵护，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