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战友回老家,说是今年红苕丰收了,要带一些给我。小时候,我常住外婆家,时常吃红苕充饥,对它充满着感激之情。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知晓了红苕(我们叫番苕)栽种、收获的全过程。
春天将尽未尽时,太阳暖烘烘的。从笋溪河到山顶的坡上,一块接一块的土地已被翻新,村民扛着锄头,背篓里装着被剪成一节一节的苕藤。种红苕时,村民将锄头刨进土里,拗一下,从背篓里取出一节苕藤插进缝隙里,抽出锄头,压实泥土,红苕就栽种好了。
栽种红苕,挖的苕窝要有规律,横竖都得整齐,这样种的苕藤在地里分布才均匀好看。第一天,地里的苕藤恹恹的,打不起精神;第二天开始,苕藤一根一根扎在地里,挺直腰板立起来了。
其实,乡里人在春节后就要开始忙碌这件事,他们用前一年留下的硬朗红苕当种子,育在院坝里。培育种子是有讲究的,先要用粗竹在院坝打桩,形成一个或方或圆的框架,再用细竹编织,把稻草、树叶埋在框架的底部,用土填满20公分,育上红苕种子后,又在上面撒一些肥土。不能把种子育在山坡上,是因为倒春寒会冻伤新长出的苕苗。
差不多一个多月时间,苕藤越来越长,村民就会以三结为一节,按节剪断。栽种红苕时,苕藤的两结埋入土里,留一结在地上,让它呼吸山里的纯净空气。栽种完红苕,已是初夏,山坡上到处都是绿绿的苕藤,甚是好看。这个时节,苕藤的根部正在结果,地里的小红苕不分白天黑夜地疯长。大人不准小孩去坡上掐苕藤尖做菜,怕根上的红苕长不大。
立秋后,红苕便长大了。这时外婆才说,去地里掐一些苕藤尖回来。我就会用背篼背许多苕藤尖回家,用水洗净,加佐料在锅里翻炒,吃起来十分清香。
暮秋后,人们割了苕藤,扛着大锄小锄就去挖红苕。山坡上,挖出的红苕垒了一堆又一堆。大人在前面挖,小孩跟在后面用小锄翻着土,希望捡到漏掉的红苕。有时候,大人故意把一些红苕埋在地里,让我们去寻找,寻到红苕的那刻,小锄已将红苕锄成两截,看着地里现出白白的“太阳”状,心里就特别高兴——又“捡”到大红苕了。
红苕丰收后,我们的餐桌上总能见到它的身影。煮、蒸、焖,大人们变着花样地烹饪美食,至今,在街边闻着烤红苕的香味,我都会回想起小时候的经历和故乡的味道。除了保障一家人食用、窖藏起来做种子,剩下的红苕就做成猪食,猪儿们吃起来也应该是欢天喜地的。
许多年后,当我重新亲近红苕,品尝红苕,我才知道,它不仅是一种食物,更如同一个记忆按钮,它解封了我陈年的记忆,给予我新鲜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