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班去乘地铁的路上,远远地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味。我寻着味道走去,那繁密的叶间坠着一串花苞,白里透红,红里有淡淡的黄痕,在我的家乡,它没有固定的名字,我们都叫它粑叶。
猝不及防地,那些与粑叶有关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我的脑海。逢年过节,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定会包叶儿粑招待,而割叶的活自然而然就落在我和姐姐身上。那时,我家老屋门口的栅栏边专门种植了一株粑叶,味道清香而特别。每次我和姐姐割好了都得先抱去池塘,带上抹布,在黄昏的余晖下,将叶子一片片洗净。
也许是喜欢粑叶的清香,也许是嘴馋叶儿粑的滋味,我和姐姐都很喜欢这个任务。次日,天还未亮,我们就被母亲唤醒。我负责将粑叶剪成巴掌长的宽度,母亲和姐姐负责把糯米团揉成球,再往里头包馅儿,然后把米团子放在叶子上,挨个儿放进蒸笼里。待所有叶儿粑都包好后,父亲烧大火,叶香慢慢地顺着灶台弥漫开来,烟雾散得四处都是,邻居们闻香而来,一大群人围在灶台边等待第一锅叶儿粑出锅。
“还是二嫂的叶儿粑味道最好,在外打工的时候,真是想这一口啊。”曾经的我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如今离家在外,每当闻到熟悉的味道,我才知道,那种滋味叫乡愁。
这种植物到底叫什么名字呢?我迫切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一款识花软件,对着花拍照识别。不一会儿,手机页面上显示了两个字:豆蔻。杜牧有一首诗提及了豆蔻,“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首诗说的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姿态轻盈,举止娉婷,像极了二月间初现梢头、欲开未开的豆蔻。
在豆蔻年纪,严肃的父亲也曾给过我们温柔的爱。荷花盛开的时节,他经常会给我们捧回几簇,清香的气息老远就能传进鼻子里,缭绕心间。茶耳熟了,他用衣角兜回一大捧,在我们的期待中,一股脑倒在桌子上。野莓红了,他则用大朵的荷叶盛满。除了这些,还有雏菊、葡萄、牡丹花、香瓜、野地瓜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父亲就像是大自然的搬运工,不停地为我们搬回美好的东西。
我踮起脚尖,摘下一小朵豆蔻花,轻轻地夹在随身携带的书里,希望能将这份对故乡和父母的爱悉心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