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味道

夏天是属于西瓜的季节，没有西瓜的夏天是不完整的。烈日炎炎，蝉鸣愈噪，外面是耀眼的阳光，给所有的建筑都淋上了一层硫黄，好像把人也要融化了一样。在酷热难耐的日子里，我常常窝在沙发里，捧着半个冰镇西瓜，大勺大勺挖着吃，舌尖被清凉甜美的滋味挑逗，身心酣畅，暑意顿消。嗯，这就是夏天的味道。

小时候的我总在外公外婆家度过夏天，采野果、捉麻雀、摸小鱼……山野森林对幼时的我来说是个自由精彩的世界，可以肆无忌惮地嬉戏玩耍。有时我还会趁大人们在地里锄草施肥，蹲在一旁摘野花编花环，或是捉蚂蚱玩。

走在乡间的田埂上，外公用背篓背着农具走在前面，外婆就背着我走在后面。四野草木森森，间或有不知名的鸟儿从我们眼前掠过，小小的我对万物都充满了好奇，一直问外婆周围植物的名字，而外婆总是温柔地为我一一解答，外公则是沉默地走着，偶尔停下来摘路边的野果给我吃。回到家后，吃过午饭，外公外婆开始喂鸡喂鸭，我也跟前跟后地招鸡逗狗，玩得不亦乐乎。

待到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农活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歇息，只听见厨房土灶上的铁锅里水声咕咚，而屋后的凉水井里则静静地浸泡着一个又圆又大的碧绿西瓜。我抬头望天，天边铺展成长长的火烧云，仿佛要将那一望无际的远山燃烧起来。直至天空的颜色渐渐变成墨蓝色，那个时候，夜色如水、繁星若河，时光也慢慢安静下来。

此时屋后凉水井里的西瓜也被浸得透凉。外公把它从水井中捞起来，用刀切成如船的小瓣，红瓤绿底，好似玛瑙碧玉。我拿起一块迫不及待地埋头猛啃，抬起头时，脸上也被西瓜籽装点得如花猫一般，猴急的狼狈模样逗得外公外婆哈哈大笑，自己也傻乎乎地跟着笑起来，撒着娇让外婆给我擦脸。她一边笑着，一边拿毛巾将我的小花脸擦干净，我顺势赖在外婆怀里不起来，缠着她给我讲故事。

“夜空中亮亮的带子是银河，月亮上有嫦娥和玉兔，北斗七星像一把勺子……”伴着外婆温柔的低语，我总会在嘴巴里还有西瓜香甜味道的时候沉沉睡去，梦中的自己也如神话故事里的人物般上天入地、乘风破浪、无所不能。

如今似一觉醒来，自己早已长大成人，在远方定居，而我的外公外婆也早已离开我们多年。那乡下的院子、屋后的水井，也因无人打理而荒废多年。可那年夏夜井水中浸泡的西瓜，那冰冰甜甜的滋味，一直萦绕在我的舌尖，甜在我的心间，成为记忆中夏天的专属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