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全家人去郊外踏青,发现一棵棵洋槐树开花了,一条一条白色花束垂下来,如白色飘带摇曳在绿叶间,颜色清新淡雅,煞是好看。婆婆拽着枝头掐下几条带回家,煮了一锅槐花粥,淡淡花香唤醒我的记忆,让我想起外婆为我熬过的粥。
高中三年我都住在外婆家,外婆家离学校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但我为了多睡,常常只买校门口的一根油条当早餐。直到身为老中医的外公看我脸色蜡黄,说我脾胃不好、营养不良时,外婆便开始每天早晨给我熬粥了。
起初,外婆只会熬一些简单的蔬菜粥。白米加水熬成黏糊状后,加入切碎的白菜、萝卜之类的。待我起床洗漱好,端起一碗想一饮而尽时,还未入口,热气先模糊了我的眼镜片。
外婆递给我一个勺子,让我不要着急,坐下来慢慢吃。我怕辜负了她的辛苦,就比以往早起10分钟,认真地吃完。软烂黏稠的粥温柔地唤醒了我的脾胃,也唤醒了我的早晨。
外婆见我粥吃得多,开始变着花样做早餐。早春的椿树嫩芽,清水洗净切碎入粥,空气中弥漫着初春的味道;二月的油菜苔,携带一点点黄色小花蕾入粥,像朦胧雾天的春日曙光;三四月的洋槐花入粥,一勺入口,仿佛置身于洋槐树下,清香满怀。槐花味香,我吃得多,外婆煮的次数最多。
到了夏天,外婆便加入清新的绿豆、白色的荸荠等,粥也相对变得清淡。这时的外公会文绉绉地说:“解暑生津,祛湿化痰,粥为上品。”外婆听了,便给我们各添一勺入碗,说:“来,两个文化人,多吃点。”我们在外婆的调侃中碰碗、喝完,颇有一种“一室烦暑外,众山清景中”的疏朗心境。
秋冬转凉,甘甜的花生红枣粥、饱腹的莲藕猪蹄粥,还有胡萝卜瘦肉粥、鱼片粥,在每一个清晨如约而至,日复一日。上了大学后,我便离开了外婆,也离开了在一碗碗粥中沸腾的小镇时光。在他乡想起外婆时,都会点上一碗粥。吃过北方的大碴子粥,也尝过南方的石斑鱼泡粥,不管食材简单或是丰富,都烹不出外婆做的家常粥味。
如今,我手捧一碗异乡的槐花粥,想到曾经的每个早晨,外婆看着食材入水、沸腾、糜烂……那浓稠的情,也一点一点熬进每一粒米中,不禁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