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卷里的乡愁

在老家的小镇上，有一个卖春卷的小摊，已售卖近四十个春秋。当年的摊主是青涩小伙，如今已近花甲之年。小镇上的小孩子，许多都是吃着他的春卷长大的。

我的女儿便是其中之一。她虽没生长在小镇上，但从小到大，每次回老家，无论春夏秋冬，总要去小摊上吃上三五个春卷，解解馋。倘若某次陈师傅未出摊，女儿便会深表遗憾，嘴里念念叨叨：“下次来，一定要补上！”

吃春卷，不单单是小孩子的专利，不少青年男女也喜欢吃。在陈师傅的小摊前，时常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少男少女，在小摊前围成半圈，你一个我一个地品尝春卷，直到尽兴，方才满意地离开。陈师傅的春卷，纯手工制作。每天出摊前，他先在自家平底锅上煎制小碟子大小、厚纸般薄的圆形薄片。煎薄片的食材，粉面、芡粉，加水，加鸡蛋调成糊状，再中小火煎制而成；然后将莴笋、红萝卜、白萝卜切成极细的条状，分装进盛菜的器皿里；再将带壳炒熟的花生米，掰成小块，装进器皿；最后带上芥末、食用醋，便可出摊营业。

陈师傅包春卷也极为麻利。左手取一张薄片，右手先用筷子挑出芥末，涂在薄片中间，然后在盛蔬菜的器皿里挨个夹出适量的菜丝放在薄片上，再夹五六颗花生粒，将薄片卷个小圆筒，折起薄片下部，倒醋进春卷。

一个春卷下肚，下一秒，有的张大嘴巴出气，一边散发出芥末味，一边用手在嘴角旁来回扇动；有的眼睛紧闭，大声吸气，眼角挤出被冲味刺激的泪珠；有的则一边喷嚏连连，一边说：爽！小孩子一般是不要芥末的，或只要一丁点。大多数少男少女则喜欢多放芥末，寻那冲味的刺激。

陈师傅的春卷，甘润适中、爽口，夹杂着蔬菜、花生、醋和芥末的清甜、脆香和怡人的酸冲味，属于那种食之便容易烙下印记的乡间小吃。如若不然，类似女儿这样忠实的春卷粉，怎会从小到大，总要去他的小摊上打卡？

今年春节期间，一个从小镇走出去的中年男子回乡祭祖，便专程到陈师傅小摊上，一口气吃了十来个春卷。边吃边感慨：十多年没吃家乡的春卷了！或许，这便是陈师傅几十年守住这个小摊的一份价值。几十年了，小镇早已凤凰涅槃、沧海桑田，陈师傅却仍旧守住这个清瘦的小摊，守住小镇人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