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高粱秋分豆”,每读到“秋分”两个字,就让我想起母亲,以及那醉人的黄豆酱香……
记忆中,从“秋分”这天开始,母亲就忙碌起来。她不但要收割一地庄稼,还要割取土地的产物——黄豆,并制作成精美的黄豆酱,调剂着我们几个“小馋猫”的口味。
秋天,黄豆棵的叶子变黄了,豆荚变硬了,荚里的黄豆个个饱满、跃跃欲试。吃罢早饭,母亲和父亲推着板车,载着镰刀、麻绳,下地了。他们前一天晚上就想着收黄豆了。
站在地头,母亲早就计划好了从哪头下镰刀。她知道初升的太阳,最先从哪一棵豆苗开始照晒,哪一块庄稼长势喜人,邻里人常夸母亲的庄稼侍弄得好。母亲右手握住镰刀,左手握紧豆棵,用力往怀里一拉,只听“喳拉”一声,豆棵应声而断,轻松离开了土地。
经过一天的劳累,黄豆收割完了,打成捆,父亲用板车拉回家,放在院子里晾晒。母亲则碾压、敲打起黄豆来,为她的黄豆酱做准备。
某个晴朗的日子,母亲舞动着簸箕,使黄豆脱离豆荚,再将它们放进温水里揉搓,清洗干净,晒在阳光下。失去水分的黄豆被丢进大铁锅里,煮熟,煮烂,豆腥味儿也去除了。与适量的面粉、辣椒面、五香粉等调味品搅拌均匀,放在竹帘上,包上干净的纱布,再蒙一块塑料布,严实密封,暴晒数日,直等发酵好,装进陶罐里。
陶罐里要加入凉白开,滴几滴香油,搅拌好,盖上兰花边的搪瓷碗,储存起来。陶罐无需密封,因为黄豆会继续发酵。母亲说,密封了,发酵产生的气体会撑破陶罐,厉害的还会爆炸呢。母亲虽没什么文化,但在烟火小日子里,却把自己修炼成了生活的行家。
那时候的冬天,村里人的饭桌上都是单调的白菜萝卜,这时候,母亲的黄豆酱便出现在我们的饭桌上。辣里带着的豆香气,总能引诱着我多吃一碗饭。看着我们姐妹吃着黄豆酱,大口往嘴里扒拉饭时,母亲的嘴角,就会弯成月牙。
母亲制作的黄豆酱的清香味,随着时光浸润到我的记忆里。我十岁那年母亲去世,有着母亲味道的黄豆酱也跟着一起消失。
后来,长大嫁人的姐姐做过黄豆酱,送给我品尝,可是,终没有母亲做的味道鲜美。姐姐也叹息,说她的手艺终究赶不上母亲。其实不是姐姐的手艺差,只是少了母亲的温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