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母亲

那晚我去看望母亲，母亲对我说，昨天半夜听到父亲在卫生间里喊她，是不是父亲来找她了？哥说不可能，肯定是听错了……母亲说没错，她听得清清楚楚，喊了两声。

这是做梦了，母亲一定是想父亲了。

自从两年前父亲离世后，母亲就坚持独居，不管我们怎么劝，就是不松口。其实我们都明白，母亲是想保留自己的个人空间。我们尊重母亲的选择，好在距离不远，每天就过来陪她看看电视说说话。

母亲是个很要强的女人，父亲从部队转到铁路单位，常年在外奔走，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家几次，屋里就全靠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几个艰难度日。母亲的性格好像天生就不服输,那个年代男劳力能够做的活母亲也照样做。七十年代刚兴起打谷机，用脚踏，滚筒转得呜呜响，别人不敢上，母亲自告奋勇。这是比较危险的活，两手握着谷把子，还要一只脚用力踩，手掌握不好，就会被疯转的滚筒卷进去。那天母亲也许是走神了，也许是疲惫了，手一下就被卷了进去，一根手指被打断一截，鲜血直流，差点昏过去。在医务室简单包扎后母亲就回来了，为了这个家，没休息几天的母亲又出工去了。至今，母亲的那根手指秃秃的，短一点，成为我们心里的一个烙印。

那时父亲工资低，对一家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有一年冬天下大雪，家里断粮没吃的了，真是又冷又饿，日子难过。为了宽慰我们，母亲挑起空箩筐去找队里称口粮。我们兄妹几个站在屋檐边一排，眼巴巴望着母亲的背影，风雪一卷，就消失在竹林外。好半天，母亲回来了，可两只箩筐依然在风雪中飘转——空空的。最后母亲东家跑西家借，借来了米，煮了一大锅酽稠的稀饭，炒一大碗咸菜。那一顿饭我们吃得好开心，满口生津，至今难忘。

母亲老了，在因病被紧急送往医院的那个晚上，母亲已不能说话，她用手指指身上和屋里的方向，发出“呜呜”的声音……病情得到控制后她才告诉我们，以为自己真的不行了，那一番动作表示身上揣着两千块钱别丢了，屋里还有存折……

我看着母亲说：“妈，你不会有事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会好好守护你！”其实，守护母亲，就是守护这个家。